明开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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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 立夏 下 (完)

BGM:Una Mattina

第三回


喻文州本是一个恬淡性子,泰山崩于前方都不会有忧色,但黄少天这两天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游山玩水之事是黄少君最爱,这大半年他们倒是好好地游赏了一番,弥补了早年间喻文州身体不好硬是没有走成几趟的遗憾,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黄少天总感觉喻文州有些过于着急了。

“哥哥今日也还出去么?”黄少君起得早,练完一套剑法后回屋后竟发现喻文州起了。他瞧了瞧外头蒙蒙亮的天,取了一件大氅加在了喻大当家的肩上。

“槐花开的正好,烟雨楼做了槐花糕点,想买回来给你尝尝。”喻文州对着黄少天笑了笑,眸子里满满的情意浓得化不开。外头被风吹落的槐花落在他的衣襟上,可不是世间的翩翩男儿郎。这般完美的人是他的,黄少天想到这里顾不得青天白日的约束,抱着喻文州的腰索吻了起来。喻文州没有拒绝,扣着黄少天的后脑勺一寸一寸地夺去他的理智。

直到黄少天的双唇泛着潋滟的光泽之后喻文州才松开了他,带着微微喘息说:“烟雨楼的槐花糕,去晚了就没了。”“外面槐花正盛,哪日没有槐花糕?就算是错过了今年还不是有明年、后年么,年年岁岁有今朝呀。”喻文州听了这话,没像往常一样止步,而是噙着笑依旧出门了。

黄少天读完第五本志怪小说的时候喻文州才回来。喻文州两手空空的走两手空空的回来,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地伸手招黄少天过来。黄少天哪怕喻文州不招也是会过去的,看他似是无功而返,边走还边抱怨酒楼:“哥哥莫非是没买到,这烟雨楼的糕点就这么千金难求?下次小爷我提着冰雨去买,看他们卖不卖。”

“少天想什么呢?自然是买回来了。”喻文州不急不缓地从怀中拿出了一盒糕点。

 

被油纸精致包裹的槐花糕,带着清香和喻文州身上温热的气息。喻文州和黄少天坦诚相待这么久,对待感情一直是温温吞吞的,现在这般猝不及防的体贴,饶是黄少天皮厚也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黄少天还在那有些怔忡的时候,喻文州却捏着一块槐花糕说道了起来,“槐树是北地的树种,因着湿热在南方种不太好。它花香蜜甜,可谓是不可多得的好树。”“为何哥哥如此喜欢这个槐树,要是实在喜欢的紧,挪一两株回去种使人精心照料也可以啊。”黄少天还是不懂为什么喻文州如此在意这槐树、槐花。

喻文州的回答,却有些文不对题:“因为,槐树开花了,便是夏天了啊。我喜欢夏天,喜欢和少天一起的夏天。”

“可惜,这几日虽然已经热了起来,过了立夏才算是真正的夏天啊。”

“是啊,过了立夏才是真正的夏天。”,喻文州抬着眼眸望着高悬的日头,喃喃地说。

 

三月廿九清晨,一辆精致绝伦的马车停在了喻府门口,里面坐着的是穿着朝服的张新杰。“大当家不向二当家道别么?”张新杰心细如发,看见喻府连盏灯都没亮,便知道喻文州是瞒过黄少天起身的。“不劳张大人费心,该做的事和想做的事,喻某都已经了结。”喻文州的脸色依旧有些发白,有些事情下定决心去做,不代表他的心会因此而不痛。“那么,请您上车,我们立即启程。”张新杰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虽然对这事有些遗憾,但这终究是他不能挽回的。

八匹骏马的四蹄扬起门前的沙土,在大街上飞奔。寅时并没有多少人出门,因此大街上也无人目睹这一不合礼制的场景。

 


第四回

黄少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才悠悠转醒,摸到连温热都不复存在的另半边枕头便知道喻文州走了许久了。人人皆知蓝溪阁二当家武功盖世,却不知道大当家外家功夫不太在行,但内力深厚无比世间少有人敌。

更何况喻文州给黄少天下了昏睡的咒,也难怪喻文州走时他未曾醒来。

黄少天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里衣正要走到厅里去,却被案前的一封书信绊住了脚步。

 

少天亲启:

此行吾深知难返,不能与汝道别亦是无奈。苍生能否挽救看此一役,若能回便好,如今日不回那便是此生了矣。为兄留了几封尺素于我二人行过之处。若少天不愿看,吾亦吩咐了销毁之法。愿卿善自珍重。是嘱。

三月廿九日喻文州 谨书

 

所有的古怪都找到了源头,黄少天看着信笺上熟悉的字、熟悉的语气,心中竟是五味杂陈,不知是撕碎它还是留下它好。好歹蓝雨的二当家毕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物,他没有任何迟疑,披上一件外衫提了冰雨唤来了爱马夜雨即刻向着长安街的西边飞奔而去。

 

没有见到喻文州死,黄少天的心就不会死。

 

长安街的另一头也有一人骑着马往祈天殿走,与这头疾驰的黄少天不同,那人骑着一头灰色的马匹走得不紧不慢。黄少天赶到时灰色马匹恰巧也到了,不料却也是熟人。

“魏当家…”故人相见,自是百感交集。若是他人黄少天还会略安几分心,看到魏琛他却知道喻文州这回真是凶多吉少了。他语气急促地问:“你也是为了哥哥而来吗?”

“你待喻文州真是好。”魏琛打量了两眼自己带大的徒弟,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憔悴,不禁心中一叹。“皆是冤孽,是我对不住文州。”

“什么!”黄少天心中大恸,他翻身下马用轻功直接飞进了殿内。“哥哥!”

 

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一眼就看到了槐花香气弥漫的中间跪着那个人。

往常喜爱穿着月白色衣裳的喻文州此时穿着深黑的祭祀咒袍,玄色的衣衫映衬着毫无血色的皮肤,越发显得苍白如纸。而最让黄少天难以接受的是那双倒映着清波的眼眸再也没有张开。

“哥哥!你醒来啊!”黄少天抱着喻文州的身躯,不停地呼唤着,直至声嘶力竭。

“老夫是来送文州一程的,他好歹也是我的徒弟。”魏琛残忍对黄少天说出了第一句话。接着便告诉了他喻文州如此的缘由。“喻文州这小子,我早就知道他绵里藏针,却也没想到这样的事他也一声不吭地做了。”

“这祈年殿里封着一只冤魂,国师想要灭了他。但冤魂过于强大,他压制不能,没有法子只能央我用咒术给暂时封印起来。咒术封印唯我蓝溪阁留存了这一个方法,需要隔几年用一次。前些年我离开了蓝溪阁,朝廷找不到我就找了文州。我在路上听闻了你们二人进京之事,想着只是封印压制,并无大碍便没来。没想到今年竟是这妖物暴动,文州硬是研究了咒术拉了这个冤魂下了地狱。”魏琛说道此处眼眶也红了。“搭上了性命,只能说是慧极必伤啊。”

“喻先生大义,苍生会铭记。”张新杰对着黄少天拱了拱手,带着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这个时候再说任何言语都是无用的,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二天,黄少天就起程回南,他哪怕是神志不清,也晓得不能让喻文州待在异乡,沦落到清明冬至没人照料的境地。数个月过去,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蓝溪阁,一病不起。

 

病愈起身之后的数月,都没有人听到黄少天说过一个字。

他所有想说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想告诉一个人。

而那个人已经离他而去了。

 

卢瀚文再也看不下去黄少天的消沉模样,把喻文州临走之前留下的书信交给了他。素色信笺上是喻文州惯用的洒金墨,写着四个充满缱绻气息的字——少天亲启。

黄少天缓缓地拆开两年多都没有人再动过的这封信。

里面只有一句话。

 

世间万物,吾欲救者,唯汝一人。

 

“哥哥…”黄少天的许久没有发声的喉咙沙哑得很。

他才想起了喻文州留给他的那些书信。原先遗忘的那些细节也变得分毫毕现,黄少天起程又走了一遍当初与喻文州一起去过的那些地方,总算是收齐了喻文州留下的所有书信。

在王杰希那里他得到了一个青色的玉佩。没有能工巧匠的雕刻,只是一块再朴实无华不过的原石。但黄少天知道,那是喻文州在来蓝溪阁之前就一直贴身带着的玉佩,是喻家祖传的宝物。

而他留给了他。

 

从此之后,无论黄少天去哪都会带着一个玉佩。奇怪的是,哪怕是在凛冬的时候,黄少天的身上也总是若有若无地飘出槐花的清甜气味。大约是槐花的干花吧,蓝溪阁的众人都是这么想的,否则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哪有这样的槐花呢?


毕竟,槐花要到夏天才会开啊。


-完-



250粉感谢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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